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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7章 桃花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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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夜裏嚴寒刺骨,面前的熱幹面,卻熱氣騰騰。

趙四按照舒甜的說法,將筷子伸進熱幹面中,開始攪拌起來。

兌了香油的芝麻醬,看著濃稠,但拌起來格外順滑,很快便與面條融為一體。

淡黃的面條,被醬色染深了些,趙四挑起一束面條,送入口中——裹滿了醬汁的面條,入口的一瞬間,便爆發出驚人的芝麻香味,片刻之後,紅油的辣意,又逐漸滲到了舌尖之上,敲打著無數的味蕾。

面條十分勁道,越嚼越有滋味,一口濃香,滿滿當當。

趙四“啊”了一聲,吸了口氣:“太好吃了!”

然而,卻沒有人回應他,因為每個人都在津津有味地吃著自己的熱幹面。

姜二夾起一顆辣椒蘿蔔丁,送入口中, “嘎吱嘎吱”連響了好幾聲。

辣椒蘿蔔丁和酸豆角,都是十分百搭的配料,爽脆可口,鮮辣開胃,放在熱幹面之中,乃是畫龍點睛之筆。

李良本來就愛吃面,他夾起一大束面條,一下便吸入了口中,大快朵頤,十分過癮。

“不愧是董姑娘,這熱幹面真是美味極了!”李良忍不住讚嘆道。

姜二也跟著附和:“確實!我還能再吃一碗!”

趙四舔了舔筷子,打趣道:“怎麽,不去找你的玉娘了?”

姜二一楞,幹巴巴笑道:“不過是道聽途說玉娘的餅好吃……現在看來,還是熱幹面更吸引我些……”

所有人都樂了。

幾人正說著話,又一幫守衛來了。

“喲!李哥,你們來得這麽早?”來人是盧大海,另外一隊守衛的小頭目,他們負責衙門四周。

盧大海生得五大三粗,一張臉長得兇神惡煞,不熟悉他的人,就算是看一眼,都瘆得慌。

李良擡起眼簾,看他一眼,露出笑容:“我帶著兄弟們過來吃熱幹面,你們也來吃宵夜?”

盧大海笑了兩聲,點頭:“不錯。”

他目光掃過備餐桌,面色微變,問道:“玉娘今日沒來麽?”

舒甜擡起頭,答道:“今日未見到玉娘。”頓了頓,她問道:“幾位大人可要來點宵夜?”

盧大海面露猶豫,他與同行的幾個錦衣衛對視一眼,問道:“有桃花餅嗎?”

舒甜楞了楞,疑惑問道:“什麽桃花餅?”

盧大海旁邊一個侍衛道:“就是玉娘平日裏給我們做的那種!手板大一個,白白軟軟的,上面有桃花一樣的印記。”

舒甜搖搖頭,道:“我沒有見過那種餅,今日諸位大人恐怕吃不到了。”

眾人一聽,面露失望。

盧大海蹙起眉來:“前幾日玉娘還在,怎麽今日沒來呢?我們可是特意來吃桃花餅的!董姑娘,你若是見到玉娘,記得讓她來做餅!”

舒甜點點頭,道:“大人放心,我一定轉告玉娘。”頓了頓,她溫聲道:“雖然今日沒有桃花餅,但我做了熱幹面,諸位大人要不要嘗嘗?”

盧大海自從聽說沒有桃花餅,整個人臉色都不太好了,他不耐地擺了下手:“不必了!”

除了桃花餅,他什麽也不想吃。

盧大海一路罵罵咧咧,帶著眾人揚長而去。

舒甜看著他們的背影,頓時心裏有些不安。

此時,趙四已經吃完了面,他抹了抹嘴,道:“董姑娘,這盧大海說話一貫是這樣,你別放在心上。”

舒甜笑了笑,道:“我沒事。”她思索片刻,開口問道:“這桃花餅你們吃過嗎?”

幾人紛紛搖頭。

旁邊一個年輕守衛,遲疑了片刻,低聲道:“我曾經……嘗過一口。”

眾人將目光投到他身上,都有些好奇。

這人平時就是隊裏的小透明,極少說話。

趙四心覺奇怪,問道:“你怎麽不早說?”

守衛摸了摸鼻子,道:“這有什麽好說的?不過就是蒸熟的面餅,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,我就從人家哪兒掰了一塊,吃完沒覺得有什麽特別。”

舒甜秀眉微蹙,她沈思片刻,挽起一個笑容,道:“各位大人慢慢吃,我去去就來。”

說罷,她便解下圍裙,匆匆踏出飯堂。

外面寒風呼嘯,舒甜攏了攏衣襟,一路穿過長廊,走向錦衣衛指揮司的衙門。

“站住!什麽人?”

門口守衛大喝一聲,舒甜忙道:“我是後廚的董舒甜,有事求見夜嶼大人。”

那守衛借著燈籠微弱的光,打量舒甜一瞬:“原來是董姑娘啊……大人今日一早便出去了,也不知道還回不回來呢。”

舒甜面色微頓,又問:“吳僉事在嗎?”

守衛聳聳肩,道:“吳僉事家中有事,今日早早便走了……”

舒甜抿了抿唇,只得謝過守衛,離開了衙門。

舒甜忙完飯堂的事情之後,便回了後院。

她隔壁的廂房,漆黑一片,也沒有任何聲響。

也不知道玉娘到底在不在。

舒甜凝眸看了一會兒,才回到自己的房間。

東廠。

清脆的耳光聲,“啪”得打破了暗夜寂靜。

玉娘捂著臉,吃痛地坐在地上,瑟瑟發抖。

“馮公公……”玉娘怯怯地縮成一團,不敢看馮丙。

馮丙站在她面前,居高臨下地看著她,面色陰郁。

“你這個廢物,居然被別人耍得團團轉!”

馮丙氣急敗壞,道:“讓你看個孩子,都能看錯,咱家要你何用?”

玉娘連忙端正跪好,解釋道:“馮公公……那孩子一直待在衙門,玉娘進不去,便只能通過旁人探聽……雖然出了紕漏,但玉娘實在是盡力了……還請公公息怒!”

“不必向咱家解釋你的無能,咱家不感興趣。”馮丙冷冷道。

馮丙下江南,前後花了半個月時間,卻徒勞無功,便一股腦兒將氣撒在了玉娘身上。

“滾出去,不要讓咱家再看見你。”

玉娘面色忐忑:“馮公公……千錯萬錯,都是玉娘的錯……還請馮公公行行好,馬上、馬上就到玉娘的毒發之期了……”

玉娘說著,眼中露出一絲惶恐。

馮丙輕哼了一聲:“你是否毒發,與咱家有什麽關系?咱家從不養廢物。”

玉娘面色一白,伏地抱住馮丙的腳,哀求道:“馮公公,這一次玉娘不慎中了他們的圈套,但以後不會了!我趁著那小廚娘不在,在幾個衙門守衛的吃食裏下了蠱,再有幾日,他們便會成為我的蠱奴了!他們一定會對我言聽計從的!”

馮丙冷笑了下,道:“成為蠱奴又如何?說不定和你一樣蠢笨無用。”

玉娘身子一僵。

她的毒發之期馬上要到了,若沒有解藥,她就會受千蟲噬咬,生不如死。

玉娘咬牙,道:“求馮公公給玉娘最後一次機會,玉娘一定會設法接近夜嶼,探知到錦衣衛指揮司最深的秘密。”

馮丙已經十分不耐。

自從他把玉娘送去錦衣衛指揮司,她只偷到過一次情報,且那情報還讓皇帝給錦衣衛指揮司記上了功勞。

玉娘聲淚俱下,苦苦求著馮丙,整個人哭得梨花帶雨,絕望至極。

馮丙煩躁地將她踢開。

從袖中掏出一個瓶子,摸出一顆解藥,道:“你記住,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,若是再搞砸了,不等你毒發,咱家也會要了你的小命。”

解藥滾落到地上,沾染上一層灰塵。

玉娘卻如珍似寶地撿了起來,不管不顧地往口裏塞。

她將解藥吞下去之後,整個人好似放松了不少,終於回過神來。

她擡手,擦了擦面上的淚痕,慌忙退下。

夜色幽深,玉娘獨自走在街頭。

寒風烈烈,吹得她發絲散亂,玉娘面色陰沈,心中憤恨不已。

她自從出了宮,便一直受著夾板氣。

在錦衣衛指揮司寸步難行,既得不到夜嶼的青睞,在後廚又被眾人冷落;

到了馮丙面前,每一次都受盡委屈,必須搖尾乞憐,才能勉強求得解藥。

玉娘咬著唇,眼眶裏滿是血絲。

為什麽會這樣?她自負美貌,本該前程似錦,卻總是一波三折。

玉娘知道,這是她最後一次機會了,她必須將那幾個蠱奴牢牢抓在自己手中,只有這樣,她對馮丙來說,才有利用價值。

翌日。

錦衣衛指揮司的早膳,依舊開得很早。

小翠和小虹見舒甜回來了,頓時拉著她問長問短。

小翠:“你去江南做什麽了?抓犯人嗎?”

舒甜淡然一笑:“我怎麽可能去抓壞人,我不過是安排一下大人們的膳食罷了。”

小虹也跟著笑起來:“可指揮使大人是出了名的不吃東西,你豈不是閑了一路?”

舒甜微楞一下,喃喃:“那倒沒有。”

白天東奔西跑,半夜還被夜嶼打包帶走,其實還挺忙的。

舒甜笑了笑,沒有多做解釋,眾人只以為夜嶼去江南采水了,卻不知道他們去查案了。

小翠又問:“江南是什麽樣子的?漂亮嗎?好吃的多嗎?”

舒甜想了想,道:“江南原本是很漂亮的,但是被洪澇毀得太厲害,恐怕要過很長時間,才能恢覆元氣。”頓了頓,她又道:“江南的美食也很多,我這次去江南,得到了不少啟發,我覺得我們飯堂,也可以多些江南的菜式。”

她這麽一說,小虹和小翠頓時瞪大了眼,小翠一臉期待:“真的嗎?那我可以吃上麻婆豆腐嗎?”

舒甜哭笑不得:“那是西南的菜式。”

三人一邊聊著,一邊準備早膳的食材,如今的早膳,不但各種澆頭的米粉、面條很受歡迎,煎餅果子的外帶需求也非常旺盛。

舒甜打算忙過這幾日,再將一些新品類的吃食,加入到早膳之中。

臨近辰時三刻,眾人紛紛湧入飯堂。

如今的錦衣衛們和守衛們,已經習慣了自己點澆頭、端米粉,整個飯堂,秩序有條不紊。

小翠忙著煮粉,舒甜負責澆頭,小虹和前來幫忙的廖師傅,則一起做煎餅果子。

“我要一碗牛肉粉,加一個煎餅果子!”

“我要兩個煎餅果子!多放點兒薄脆啊!”

“我的煎餅果子多給點兒辣椒!”

飯堂中,人聲鼎沸,熱鬧不已。

舒甜忙得不可開交,她手上打著上一碗的澆頭,嘴裏已經開始問下一位食客了:“大人想吃點兒什麽?”

對方沈默一瞬。

“桃花餅。”

舒甜怔住。

她擡頭一看,居然是昨晚過來的盧大海。

只見他面色發白,兩只眼睛掛著烏青的黑眼圈,整個人看起來很是萎靡,又帶著一絲怪異。

舒甜勉強笑道:“盧大人,玉娘今日還是沒來,只怕沒有桃花餅了……”

盧大海本來有些恍惚,聽到這話,勃然變色:“為什麽她不來?是不是因為你回來了,便將玉娘擠兌走了!”

盧大海嗓門不小,他身後跟著的,全都是昨日來要桃花餅的人。

那些人一聽,也像炸開了鍋一般——

“就是!一定是你欺負玉娘!”

“我不管,我就要吃桃花餅!”

“還我玉娘,還我桃花餅!”

舒甜秀眉微蹙,打量了眾人一眼,總覺得他們神色有些奇怪,好像幾日沒有睡過覺似的,反應慢半拍,又非常易怒。

她下意識掃了一眼飯堂,現在來的多半是底層的錦衣衛或者守衛,幾位千戶大人都沒到,多數人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,靜靜觀望。

舒甜試探著問道:“諸位大人看起來臉色不太好,是不是哪裏不舒服?”

這些人看起來,實在是不同尋常。

小翠和小虹對視一眼,不解中帶著一點擔憂。

廖師傅緊了緊手中的餅鏟,面色凝重起來。

那盧大海一聽舒甜的話,忽然暴跳如雷:“你說什麽?竟敢咒我們有病?”

盧大海怒不可遏,伸手向舒甜的脖頸探去,舒甜慌張地退了一步,差點撞到了墻上。

就在這時,嬌矜的女聲響起:“盧大哥怎麽發這麽大的火啊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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